深夜呼喊

　　(小说) 作者 怀化铁路公安处乘警支队 飞燕

　　终于要成为警察了，而且是我梦想的铁路警察。刚满21岁的我，觉得人生太美好了，太如意了。

　　从铁道警察学院毕业后，我跟着参加了中央国家机关公务员的招考。中央国家机关招考公务员，俗称为“国考”。考前，我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说我报考的这个铁警岗位有777人报名，只录取5人。参考人数那真是一个字“多”。铁警岗位现在是越来越香了。

　　我父亲也是铁道警察学院毕业的。不过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是叫铁路人民警察学校，属于中专学制，两年期满毕业后，直接就分配到铁路各系统的基层公安机关。

　　每每说到“国考”这件事情时，我总是不满地对父亲说，你们那时候真是幸福，没有就业压力的幸福。

　　经过政审、笔试和面试后，我被录取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虽然也很喜悦，但与其他人的喜悦还有点不一样，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实力。高中时，我在我们班一直是“三甲”，从没出过第四名。

　　以我这样的成绩，完全可以考重本，或者一本。我是受父亲的影响，我自己也有一个警察梦。特别梦想当一名列车乘警。你想想，在很多人乘坐的、开往大城市的火车上，当着旅客的面在车厢里走来走去，那有多神气。

　　岗前培训后，分配结果下来了。我被分配到了车站派出所。不是我梦想的铁路乘警支队。

　　分配到火车站派出所也就算了，起码要帮我这个“高材生”分配到公安处所在地的车站派出所嘛，那不仅是单位大，更重要的是在大城市里。可是却帮我分配到了沿线的火车站派出所。我听说，那是我们公安处最偏避、条件最艰苦的车站派出所。有分配的好的人还贼笑地告诉我，说那个车站所在的县城，你点上一支烟，烟还没有抽完，县城却走完了。

　　看到这个分配结果，听了这些“八卦新闻”，我的心凉了半截。那曾存于我心的美好，也没有了。

　　“小夏，听说你是个读书成绩很好的高材生，学业优秀，欢迎你啊!”

　　在站台上，40 多岁的留着平头的所长握着我坐慢车刚刚下车来所里报到的我的手热情地说道。

　　“经过所党支部的研究，小夏，你的岗位定在波月车站警务区，那里条件有点艰苦，工作量还有点大。你有什么想法吗?”

　　看着所长脸上的表情，很是郑重，和在站台欢迎我时的笑脸完全不一样了。

　　说什么还有用吗?我就简单地回答所长说：

　　“好吧。”

　　分配到了一个条件这么差的派出所，我还说什么呢!差就差到底吧。

　　经验丰富的所长似乎已经看出了我内心里的想法。他换种语气地对我说：

　　“小夏，从警在任何岗位上都是光荣的，我送你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句话不新鲜啊，我父亲在我小时候时告诫我也曾说了这样的话。

　　波月车站的“波月”两字听着、看着很有诗意，但车站环境却是相反，很艰苦的。站台上，除了“行车重地”的站房外，只有一排几间宿舍房，就连基本的候车室都是没有的。车站每天只有一趟被称为“慢慢游”的短途火车停靠，老百姓要坐车都是在站台上等着。光秃秃的两股道，这个小站完全地被四周的高山包围了。车站两头，出站就是长长的隧道。它就像一个山凹里的小山村一样静默。

　　我不喜欢在小站警务区工作，特别是不喜欢和农民打交道。和农民打交道，我工作没有激情。

　　巡线，入村、入户进行铁路安全宣传，是我的主要工作。

　　才工作一个月，我就碰上了“钉子户”。这个姓蔡的农户，完全不听我的多次宣传，总是将自己的两头黄牛牵到铁路边来放牧。这让我十分地厌烦他，我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按规定，铁路两侧100米内是禁止放牧的，牛被火车压着了，火车易掉道，甚至翻车，这属违法行为，但没有酿成后果，也不好对他怎么样。铁路边的草丰盛，老蔡他就不管不顾的。

　　“谁来这个车站当驻站公安，我都是这么做的，你也是一样。”

　　呵!他还跟我较上劲了。真是气人。心里真是恨不得就踢他两脚。

　　一天的晚饭后，我在黑灯瞎火的波月警务区收到了女朋友的微信，她对我被分配在小站警务区很不感冒。

　　看了女朋友的微信，心情不好的我在小站警务区没有发泄处，只有沿着夜色中的铁路线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两三天一直下雨，今天更是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现在雨刚刚停。黑夜中雨后的小站，空气格外好，但这也未能彻底改变我的烦躁心情。

　　走到出站信号机处，我突然听到旁边的山坡有土滚下来的声音。

　　所长告诉过我，大雨后，是山区铁路安全工作的重点。我赶忙把携带的警用手电筒打开一照，不好!是塌方了。

　　这是个很陡的山，要是塌下来了，那这山下老蔡他家的房子就要被埋住。在电视上我看过塌方的情景。危险。不敢想象的危险。

　　“开门!”“开门!”“老蔡快开门!”

　　“深更半夜的，你来搞什么屁宣传嘛，真是的。”屋里的老蔡没好气地回我道。

　　“要塌方了，快出来。”我着急地大喊道。

　　“啊!真的吗?”老蔡这回的声音变柔和了。老蔡开门出来了，他老婆、他两个小儿子也出来了。

　　“你快看，这里已经塌了一些，很有可能会全塌。”我用手电筒照着已塌了的地方给老蔡看。

　　老蔡在认真地看着。

　　“快离开这里。”我牵着老蔡的两个小儿子的手，并招呼着老蔡和他老婆道。

　　我们五个人就着手电筒光，在黑夜中刚走出老蔡家10来米远，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泥巴、石头松动垮下的声音，回头一看，好家伙，一个小山坡塌了下来!这塌下来的泥巴、石头完全地盖住了老蔡的房子，还有一些冲到了铁路上。

　　“夏警官，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了。”突然，老蔡双手抓住我的双手，看着我声音重重地说道。“你是个好警官，我们以后都听你的。”为了表示更改的决心，老蔡又强调地说：“你放心。”

　　今晚我的一个小举动，救了老蔡一家人的命，他的这番真情话语冲击了我的心。看来，小站警务区的工作还是很有干头的。只是，老百姓需要真情，我们警察只有用真情，才能换到老百姓的真情。真情是开“问题锁”的钥匙。

　　我决定在波月警务区好好地干下去，至于女朋友的事，那就再说吧。

　作者    　怀化铁路公安处乘警支队 飞燕

　　2020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