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工业设计之父”柳冠中:过度装修其实就是一味攀比
□楚天都市报记者张聪
对话时间:7月19日
对话人物:柳冠中
人物简介
柳冠中,1943年出生于上海。1961年至1966年就读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建筑装饰系。
1977年,成为毛主席纪念堂灯具的主要设计者;1981年至1984年,赴西德国立斯图加特设计学院工业设计系作访问学者,留学回国后筹建了国内第一个工业设计系,开拓了我国工业设计教育体系,并由此被称为我国的“工业设计之父”。
1999年,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并入清华大学,成为清华美院责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对话背景
“设计不是一味追求美,它是解决问题的。”这是被誉为“工业设计之父”的柳冠中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上月,作为湖北(武汉)台湾周的“重头戏”,“海峡两岸创意创新高峰论坛”在汉云集设计界业内大咖,参与其中的柳冠中在论坛后接受楚天都市报记者专访时就提到,中国的设计最终要解决的是“我们国家的实际问题”。而在他看来,“设计”不只是打造美的器物,比如过度装修,背后其实就是攀比思想作祟。
设计就是解决问题这道理是灯教给我的
楚天都市报(C):对于普通人来讲,设计似乎就是“美”,但您一直说,一味追求美的设计是“误入歧途”。
柳冠中(L):设计是解决问题的,这也是我在实践过程中摸索出来的。1975年,我回到建筑设计院工作,刚开始也就是做一些吊顶、灯具。人民大会堂宴会厅顶上的灯,漂亮吧?我到上面做过调查——宴会开始三十分钟后,顶上的温度往往达到40℃,当年的吊顶全是木质结构,每次开宴会,上面都有一个消防排全副武装值班。我回去后设计了一个小厅堂的照明,当时我脑子里没有什么框框,做了就拿到灯具厂。
C:那一次就成功了吗?
L:并没有。当时那个场景我到现在还记得,灯具厂的主工程师把所有技术员、老工人都叫来,大家都不说话。我就紧张,那个年代工人如果说“这个东西不行”,我回到单位怎么交代?我就问他,“您说到底有什么问题?”工程师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小柳,你设计的这叫灯吗?”我一身冷汗,夹着尾巴就逃回家了——设计了半天,人家说我的东西不叫灯!
回家后我想了半天,我设计的这个东西有接线柱、有灯泡、有降温散热装置,怎么就不叫灯?突然,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设计的不是“灯”,我是在用设计解决“照明问题”。
C:这个理念后来您在给毛主席纪念堂做灯具设计的时候就用上了。
L:当时时间很紧,两个半月的时间要解决30多个庭室的照明问题,怎么可能?这时候,“设计”就显示出能量来了,我用了建筑里的“球节点网架结构”——设计一个直径2厘米的六向连接球,每隔10厘米连接一根能前后伸缩的杆子,这些球与杆可以上下左右任意组装,可以把天花板铺满,也可以组成照明光带。到现在,纪念堂用的还是这个灯,哪里坏了,随时更换底下的零件,不用拆。
现在很多装修不合理对美的过度追求就是攀比
C:1985年您就提到,工业设计是“创造更合理的生存方式”,什么叫合理?
L:就说装修吧。你看我刚才说到上世纪70年代使馆用的都是吊灯,你现在再去灯具市场,依然还是那些叮叮当当的、布满水晶件的灯。可是我们现在的装修应该走这样的路子吗?
我是上世纪60年代毕业的,当时我们对家的概念,就是希望有一个大沙发一个小沙发,再摆一个电视机。但现在90后、00后还看电视吗?你再看看商场里的家具,还是超大沙发、豪华电视柜,这种设计其实就“不合理”。
一个合格的设计师不应该一味地复制斗拱、祥云纹,而是应该考虑到现在房子这么贵,年轻人能拥有的家很小,那他们的家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一直在说,我们的设计里有一个很不好的现象,就是追求所谓的美、时尚、繁复……这背后其实就是攀比。
C:所以您平时也是一个很简朴的人,不会在这些东西上浪费资源。
L:我家里就是很简单的,我家里就是普通的地板,没有吊顶、吊灯,不会这儿拉个线条,那里做个装饰。你看我穿的衣服都是简简单单的,几乎没有品牌的东西,只要合适,再便宜我也会买,我的理念就是简简单单朴朴素素,好用、方便、安全就行。
C:您有自己喜爱或看好的工业设计类型吗?
L:当然有了,中国人是很聪明也是非常优秀的。比如现在我觉得比较好的设计企业就是你们湖北人做的——雷军的小米。它的理念很好,不是只追求某一个点,而是追求整体生活链的打造,而且它不追求那种所谓的好看、噱头,都是很简单,安安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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