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 癌 路 上》长篇小说连载之一(三十八万字)

新文拿着C丅片子和诊断书、强撑着身子，跚跚从省人民医院肿瘤外科走出来，耳边依然还在回响着徐留教授的声音："新文老总，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也不瞒着你、实言相告，在你右肾和淋巴上已发现恶性肿瘤，也就是说你已患上了癌症，而且属于中晚期”。徐留抬眼看了下新文，见新文正襟危坐地注视自己，并全神贯注地听着病情介绍。徐留放心地微笑着冲新文点了头，然后他又接着继续说，"从CT片子看还会转移到其它器官系统，应尽早住院手术，否则将会继续……"
未等徐教授把话说完，新文豪不犹豫、也豪不客气地打断了徐留的话。"徐主任，您刚才说了我们是多年老朋友、您就直言相告，我、我还有救吗，或者说还有多少时间？"
新文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些结巴起来。
新文说完话，双目炯炯地叮着徐留，目光中有期昐、也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徐留被新文这一盯一问，一时语寒，愣是给问蒙了。
徐留是省人民医院肿瘤外科科主任、博士生导师、在省人民医院工作三十多年，是肾癌和淋巴癌方面的外科手术权威专家，对于治疗这几种恶性肿瘤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十年前，新文在省人民医院采访时与徐留相识，多年来经常保持联系。
徐留了解新文的秉性，一个干了三十余年宣传和媒体专业记者工作的人，性情和处理问题的方式肯定与有常人不一样的独到之处。因此，他对新文刚才几乎唐突而又极不客气的问话抱以深深的理解与同情。人到中年，事业和家庭正处在一个成熟与成功期，可谓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关键时刻，却突遇这一人生生死一线的变故，这不能不说是人生的一大悲哀，一般人如何经得起如此沉重的打击。
从另外一角度说，一般人得了重病都会表现精神不振，痛哭流涕，怨天忧人，患上癌症绝症还不吓死你，更何况是肾癌和淋巴癌二种癌症，你说这事摊在你身上，能受得了吗？

新文提出生命存活的时间问题，没有一个医生会直接回答，也不能回答，这是医风医德和医疗相关制度所规定了的。可是，他也理解，作为朋友，他知道新文渴望从自己这儿得到答案。
"尽快决定住院手术吧，我们的大作家、大记者、好兄弟。如果你还有疑问，可以去问下你亲弟弟北平教授和你弟妹冯大教授吧，他们可是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的教授，是权威呵。新文老总，总之要快，一刻也不能延误，如果再次转移，生命就危险了，谁也不能断定一个月、二个月，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新文往停车场方向一边走一边回想着除主任的话，不由自主地朝右腰部位和左腹股沟摸去，恶性肿瘤、肾癌、淋巴癌？一个、二个月、三个月，生命终结？心里越想越冰凉，越想越迷茫与失望，一阵阵悲情涌上头上。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人生之旅就要在这儿打止了。
悲哀啊，人生的悲哀！！！新文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引得几个路人侧目凝望。

出了医院大门，外面依然飘着雪，那雪也越下越大，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新文此刻的心情与此情此景并无差异。
小车在五一大道一路飘移到芙蓉北路，大街上车少，人迹旱至，眼前只有狂风与暴雪的景象。然而，马路两旁的大街小巷不断传来一阵阵震天动地的连环炮竹声、此起彼伏，尽春节的喜庆特别浓烈，它也冲淡不了新文废秃的心情。
新文小心翼翼地边开车边思考着现在该去那里？回家，还是去单位值班？不，现在去湘雅医院再检查下，他想还是去咨询下湘雅的医学权威人士，说不准也许还有误诊，或者说不用动刀也可注治疗癌症的新方案。再证实下，这样心里好受些。虽然做了这个决定去湘雅医院，但不能把自己病情告诉弟妹们。
车刚刚停在在了湘雅大院内，新文的手机电话玲就响了，看号码是湘雅医学院三弟打来的。
"喂，大哥你在那里，打你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怎么啦？"
"我……"
新文一时语塞。
"大哥，今天是过大年呀，全家人都在等你吃年饭哩！"
"我，我在……"新文哽咽、强忍着，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说，"北平，我临时有点事，晚点回来。"
刚挂电话，
妻子的电话又打进来了"老新啊，你在哪里，值班，那也到下班时间了，中午团年饭你未在一起，晚上聚餐可快点回家，全家人都等着你哩！"随后儿子和两岁多孙女大橙橙的电话拜年也来了。
亲人们的一声声问候嘱托，让新文顿时泪水夺眶而出，他真想任性地、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是，此时此刻自己不能哭，决不能哭！
从手机微信里的信息看，全都是亲友们发的祝福。他内心非常感激，此刻重要关头，他不能去一一回复，以免自己的低落情绪影响了亲友们。想到这，新文心一横，索性关了手机，锁好车快步朝急诊科走去。
从检查到出CT结果，此刻已是深夜十一点了。拿到的结果与省人民医院的结果一致。原先，新文一至在怀疑左腹股沟的肿瘤是疝气，可是从湘雅的诊断结果却仍然是肾癌和淋巴癌，这一权威的诊断再也无可置疑的了。
唉，去你的癌症，回家，回家！！！
新文开着车，就这么一路浑浑噩噩地跑省人民医院、跑湘雅医院求诊结果，折腾了一整天，一整天也粒米未进、点滴油盐未沾，心里难受极了。这时，他才回想起手机关机，赶紧开机，几十个未接电话，几百条微信都是在追问自己的。赶紧回家！！！

星城长沙，已有两年没有下雪了。在新文的记忆中，早在六年前的2008年，湖南大冰灾时，长沙足足下了半个月的大雪、暴雪。记得那年冬天，他的长篇小说《塞上星辰》出版，改编的电视连续剧《红雪莲》也入围金鹰节。时间过去六年了，由于种种原因，这部三十八集电视连续剧仍未与观众见面，新文正在日赶夜赶修改剧本，准备再向电视台影视中心送审时，自己却不幸查出了癌症绝症。
大年正月初一，新文一大清早打开大门，放了一挂一万响的鞭炮，星城还未禁炮竹，这也是多少年来的传统，人们一直在沿袭着春节这一流传下来的风俗。
昨晚大年三十，新文他只看了几分钟春晚电视就睡了，可他却一晚都未睡安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人过五十，年过半百这这上了年纪的人，失眠心烦，更年期现象也很显现。
男女按通常的生理理论，人们只知道女人到了四十多岁就会遇上更年期，其实男人也有更年期的，只是人们传统的认识让人转移了注意力而已，又抑或是人们只是认为男女有别，更年期只属于女性的专属。其实不然，上了年纪的男人根据个体体质差异而论，有的中年男人也闹更年期的，有的甚至比女人更厉害。
看书催眠，是新文几十年来所总结的治疗失眠症的最好的良药和方法。也是这种习惯和爱好，使他摆脱了许多的困扰，也让他拜读了大量的文史类书籍。
重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年近卫军》，这是新文七十年代末期最早看的书，上大学期间猎涉了《三国演义》、《水浒》等四大名著，《关羽传》、《史记》、《山海经》、《古文观止》、《马克思传》、《恩格斯》、《毛泽东传》、《长征》、《西行漫记》、还有《青春之歌》、莫言的《红高梁》、《丰乳肥臀》、《生死疲劳》等一糸列文史和文学书藉，读着这些作品也给新文自己平添了丰厚的文学和史学素养，丰富了知识面，更重要的是提升了他的人生视野、增添了自信的力量，学到了做人的最基的人生准则。
清晨的长沙，从大三十至初二凌晨，那惊天动地、响彻云霄的炮竹从未间断，好不热闹。
吃过早餐，从检查得出结论已有三天时间了，新文仍然未想好是否把自已病情告诉年近九旬的父母、告诉亲人们。既然不好说，还是瞒一阵再说吧。
两岁多的孙女大橙橙从外公外婆家拜年回到家中，她是新文最爱最爱的亲人。大橙橙从小聪明伶俐、漂漂亮亮、活泼可爱，她闪动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晴，一个劲地冲新文直叫"爷爷、爷爷，我好想你！"
新文放下手中的书稿，高兴地抱起孙女，欢快地跳起来。
亲情是人类最美好的礼物，亲情也是人类最美好的的希望。新文深深地感受到任何事情都没有比亲情友情重要，亲情友情给人以安慰、给人以爱的源泉、给人以战胜一切困难的无穷力量。


带着孙女尽情的载歌载舞，由于太过激动，新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儿子文炯赶紧过来扶住了父亲，并从他怀中接过橙橙，然后把父亲扶到沙发上躺下。
在一边玩牌的、看电视的亲人们都过来围在新文身旁问候着。
"昨天加班时间长了点，可能又受了点凉，有点感冒造成头晕，没事的，休息下就好了的。"
新文一番善意的谎言淹盖了他的病情，亲人们都没有察觉到，连与他朝夕相处的妻子也未察觉，亲人们见新文如此说也就没有深深追问，大家压根儿就未朝他身体方面去想。
"没事，挺过去就好了。"
新文这样安慰着自己。
人心舒畅，那些不高兴的东西都能忘了，精神支柱才是最重要的。有些人不顺心时，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一愁莫展。然而，对于新文这位打不死、骂不死、气不死、累不死、病不死的雷人来说，他是不会认输的、也更不会被癌症所吓倒的。

（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张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