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癌路上——祸兮福兮 永不言败
说新文是个打不死、骂不死、气不死、累不死、病不死的人,一点也不夸张,其实这还不够。如果要贴切地描述此人,还得加上两条:淹不死、冻不死!
六十年代中晚期,新文父母从湖北荆州石首交通局下放农村,定居在长江边的新厂公社红卫大队。新文打小就好玩水,那是得益于他生长在长江边的自然环境赐予,也得益于大姐带他玩水的培养锻炼。不久前,在庆贺年近九旬的母亲老大人生日宴会上,母亲仍在对满堂儿孙们念叨,她老人家养育的六个子女里只有科伢子命硬(新文的乳名),从小时运不济,命运多舛。三岁时,他大姐燕子带他去江边划船玩水,那可是条长不足两米、五六十公分宽、生产队上放鸭的小伐子,当地称之为鸭伐子。养鸭人几十年在长江边从小练就了驾鸭伐子的技巧,一般人是绝对玩不得的。可是这黄毛丫头懵懵懂懂带着两个弟妹上伐子玩水,老二害怕不敢上,站在岸上观看。不一会,一个浪滚把小伐子打翻、把这姐弟俩反扣在伐底,江水急湍随波逐流冲向江中,幸庆邻居罗爷爷洽巧经过、才救下姐弟俩的性命。
在新文八岁时,全家举家从湖北荆州迁回湖南照顾爷爷奶奶,定居在益阳沅江一个叫草尾大同公社人义大队的地方。新文读小学五年级时,期中考试写作文,作文涉及几个敏感词语被学校整为右派地富分子子弟"余毒"。父母因此而牵连抓到大队、公社批斗,新文也在全校大会上罚跪批斗,新文在台上被班主任史桧子老师、校长蔡月秋拳打脚踢,整整一天时间、两场批斗给弄得衣衫不整、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然后被大队部和学校联合宣布开除学籍,回家劳动改造,那年新文十一岁。新文至今记忆犹新。新文被学校宣布开除后一至关深夜十二点才放出,拖着一身伤痛蹒跚着回到那间破旧的、漆黑的毛草屋家中,而此时父母仍然未放回,也不知被关在那里。
劳动改造,就是与成年人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久,生产队派新文与社员李洞高、匡九高俩位大叔一起驾大船去大通湖河坝镇运沙石。大通湖是八百里洞庭湖的一个内湖。大通湖最宽处有二十多里,水域最深处近百米,有近十万平方公里水域,是洞庭湖区乃至湖南最大的内陆湖泊。这里长年风高浪急。新文他们的大船在出发的当天,便不幸被突发的暴风雨给掀翻,新文和俩位大叔死死抱着一块大木板,在水中漂流了一天一夜才被过往的船主给救起。这故事中两位大叔的姓名是真实的、经历的事也是真实的。回想这些,无不令新文万千感概。
更要命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新文在新疆工作时一次徒步翻越天山差点被雪豹吃掉和冻死的经历。新文八十年代中期大学毕业分配到新疆,在位于东天山山脉下的哈密工作。
那年大年正月初八,妻子带着一岁的儿子从湖南老家返回哈密,此时新文正与地委书记、宣传部部长在淖毛湖边防站、牧区检查工作、慰问边区军民。
新春佳节,妻子带着孩子千里万里来哈密,家中油盐柴米都未备好,而此时的东疆正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时节,家里冷冷清清、冰冰凉凉,无人照顾。新文向部长说明情况返家,可此时天山正在下着暴雪,通往天山主道已封山。新文独自一人身披军大衣,手握大木棒直闯前山牧场、天山口门子。天山自古一条路,大唐女将梨花换彩遗址和三国时义薄云天的关羽关帝庙巍巍矗立山顶,成为东天山最耀眼的风景。新文什么都不怕,什么豺狼虎豹、雪峰崩山、什么冻死困死都没想,他一心想的是翻过天山,尽快回到妻儿身边。
新文顶风冒雪,踏上齐大腿深的积雪往山上奋力闯去。
从早上六时开始一至爬到晚上八点终于翻越天山,在山下幸运遇到了地委办公室副主任范秋菊的老公邱局长,他驾驶的军用吉普车从三道岭矿区天山南山口。新文这才安全抵达哈密家中,躲过那一生死之劫!这一经历是新文终身难忘。
就这么几件事,足足可以明了新文传奇人生吧。
这么多次危机未要他的命,如今却被这些个连肉眼也无法看到的毒细菌来索命,新文冷不襟哈哈大笑,"扯它娘的蛋,老子的命就那么容易被你给害了,不信、绝不相信,老子该干啥就干啥,抽烟喝酒吃槟榔一样都不落下,决不信这个邪。
正月初四,春节串门拜访亲朋好友,张北平教授从省人民医院大学同学徐留家出来,他被徐留善意的提醒心存余悸,大哥患上了癌症!
张北平怎么也不敢相信兄长新文会生如此重病,平常看大哥身体还挺硬朗的。他们兄弟感情很深,从小到大三次往返从湖北随父母搬迁至湖南,一起在南湾湖部队农场学习生活。大哥大学毕业后在新疆、后又调长沙工作,多年来为父母、为大家庭付出了许多,他和其兄弟姐妹一样都很尊重大哥。如今大哥患上重病,还瞒着亲人们可不行,何况检查结果是肾癌和淋巴癌两种绝症、已近中晚期,病情危急,片刻拖延都不能抌误。想到这,张北平赶紧往大哥家中赶。
新文因晕倒被急救送往湘雅医院,张北平和妻子冯晓娟教授也赶到了湘雅医院急诊科。
排队挂号、CT、B超一系列检查后、交费办住院手续。
"准备手术吧,大哥患上了肾癌和淋巴癌,他一直瞒着大家哩!“张北平把实情告之大嫂和侄儿文炯。
"CT拍片结果还未出来,北平弟弟你怎么说你大哥患上癌症?"
新文妻子吴玲子很凝惑地问。
"是啊,北平叔叔,我爸应该不会生这个病的!"
文炯也置疑他叔叔的话。
张北平的妻子冯晓娟也道,"北平,是什么情况?"
张北平抬眼看了看熟睡中的大哥新文,然后郑重地对大家说,大哥自己早已知道了,他在省人民医院做了CT、又在湘雅做了,结果是大哥右肾和淋巴系统发现恶性肿瘤,而且是……"
张北平欲言又止。
"是什么?应该不会是晚期吧?"大嫂问。
"是中晚期,这是我同学省人民医院肿瘤外科徐教授刚刚告诉我的,只是大哥一至瞒着我们。“
张文炯听完叔叔对爸爸病情介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不过,大嫂你放心,我马上去为大哥联系肿瘤外科最好的教授手术。大哥会有救的。"
张北平话语有些沉重,但他尽量带着自信地安慰着大嫂和侄儿。
大姐、二弟、小妹和妹夫都闻讯匆匆赶来湘雅。
"对了,这事还得瞒着父亲母亲,他们都已是快九十岁的老寿星了,不能让他们知道,大家都想好词到时好应对。"
冯晓娟对大家提议道。
"好了,我与晓娟先去联系手术,你们大伙分头去取C丅和B超结果。晚边一点我们再在这儿相聚。"张北平说完带着妻子走出了病房。
正月初四是新文父亲张老太爷八十八岁生日。在家陪伴老人的是六个孙儿和重孙。孩子们为老太爷爷祝寿,吹蜡烛,唱生日歌,老太爷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新文的手机玲声、微信信息滴滴哒哒响个不停。新文被吵醒了,他看手机号码是彭厅长打来的,"喂,彭厅长新年好……"
围在新文病床周围的亲人们、看着正在谈笑风生接电话的新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大家心里象是打翻了六味瓶,眼前的亲人身患绝症,他们为新文惋惜、心痛……
"你们大家怎么都来了,还愣着站在那儿干嘛,都找地方坐吧。"新文接完电话,抬头一看阿唷兄弟姐妹们都来了,儿子也来了。自己的病情已经暴光了,肯定的,应该都知道了。新文镇定自若地招呼着亲人们。
大家都微笑着冲新文点头,那笑容中多半带着苦涩、悲情。
"今日是父亲大人八十八岁生日,等会大家都回父母家去祝寿,请代我向父母问安,切记把我的事瞒住了。"
新文喃喃地说。
"爸爸,……我……"文炯有些哽咽地走到父亲床前,眼泪不由自主地哗啦哗啦往下流。
新文握住文炯的手,坚毅地说"男子汉大丈夫,遇到这么点小事就受不了、就崩溃啦,还是一名拥有近十年党龄的共产党员,坚定的不屈不挠的意志哪去了?"新文一文说着一边拍着儿子厚实的肩膀,鼓励着他。
令张新文更为吃惊的是妻子以及大姐、二姐、二弟、三弟和小妹、妹夫都在哽咽着悄悄抹眼泪。
"喂、喂喂,你们在干嘛,干嘛哟,我这不好好的吗,干嘛这痛哭流涕的。"
不说还好,这事一说开,大伙都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嚎啕大哭起来。
还是三弟冷静,他擦干泪水,止住了大伙的悲恸。
"好了,大伙别影响大哥休息,就按大哥说的,待会我留下,你们都回父母家为父亲祝寿去。大哥的手术我己联系好了湘雅最优秀的祖教授亲自做,只是还要依据今天的CT和B超结果做手术方案,最快得初六方可进行手术。"
"北平弟弟,谢谢你。还是我留下,你们都回父母家去,文炯你也回爷爷奶奶家去,代我和你爸为爷爷祝寿!"
大嫂吴玲子一边抹泪一边对大伙说。
"好啦,北平、冯老师你们带大家现在就走,天色都快黑了,外面下着雪,开车都要好些。"
大伙都按新文的要求悻悻走出病房,转回家去。
天色己渐渐地暗下来,外面依然是大雪纷飞。医院食堂送餐的来了,吴玲子买了两份盒饭,与丈夫共进晚餐。
"新文,下一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手术还是?"
"不是,你单位那边。"
"我昨天已与我报社闻社长打了电话,他批了我一年假,过几天她还会来看我。只是,我这副社长今年的正高职称又泡汤啰。"
张新文喃喃自语,话语中显得十分遗憾。
"行了,新文,咱们先不想这些,你离六十岁退休还有整整八年,机会多的是!"
张新文父母家,灯火通明、喜气洋洋,大家都在庆祝张老太爷生日。老太爷多次问到新文,大伙都巧妙地应对过去。
四十八病室,肿瘤外科,癌症病房。这里曾经是老干部所,后湘雅新大楼建成投入使用后,老干所搬入新楼,胖瘤外科一部份调节到这里,一部份调节到新楼。
肿瘤外科病房,各式各样、各种年纪的人都有,年纪大的有七八十岁、最小的只有七八岁。
在十二病房住着三位病人,除了一位四十多岁中年女性外,还有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女军人,听说她是某部文工团青年歌唱家。
看上去女孩很疲倦,床边守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和二十岁的女孩。
她挂着吊瓶,那铁杆上一共挂着大大小小五六瓶水,新文还未进入治疗,他不知道这手术治癌方案,每天要挂多少瓶水,便好奇地问了中年妇女,她告诉新文,手术后每天要打十余瓶水。她说她女儿这是手术后的第五天了,过两天就要转科。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睁着大眼睛,朝新文微笑着。
新文也冲女孩点点头微笑着示意。
"大叔您好!"
"你好!美女歌唱家!"
女孩先是一愣,很快又镇定地道,"您怎么知道我是文工团唱歌的?"
"丫头,大叔是做记者的,他鼻子灵着哩。"
吴玲子道。
"怪不得,您今天刚进病房消息就这么灵通。大叔,我叫吴婷婷,这是我妈和妹妹吴玉蓉。"美女歌唱家吴婷婷给新文介绍。
"人美、名字也很美,正是人如其名,名如其人呵。"新文朗笑着评论道。
尽管吴婷婷生病、在手术后的治疗期,病痛的折磨未能剥夺她的美丽与气质,也许那是作为一名军人的特有的气质。
爱美之心人该有之,美丽是福。
"妈,姐的药水打完了,要换药了,按下您旁边的玲子开关。"妹妹吴玉蓉冲母亲喊道。
吴婷婷今天吊了一整天药水,最后一小瓶冲管的盐水,打完就休息了。
护士来了,麻利地换了药瓶,"这是最后一小瓶,打完后多喝带稀点的粥等食物,增加营养,注意多休息呵。"护士嘱托道。
护士为吴婷婷换完药然后走到新文床前,"您叫什么?"
"张新文。"
"多大岁数?“
"五十二岁。"
"量个体温。"护士说完把一支温度计递给新文。
张新文连声道谢,然后把温度计塞到左腋窝里。
第二天清晨,湘雅医院大院被厚厚的积雪包裹着,大雪依然在漫天飞舞地飘着,天地一片苍茫,好一幅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
昨晚深夜时分,新文开始咳嗽,然后又演变成咯血,还伴随着高烧不退。
张北平和张文炯都赶来了,并立即请来了肖教授,肖教授看过新文症状后立即对身边的助手道:“马上送急救室抢救,同时尽快报告祖教授手术。”(本文为《抗癌路上》三十八万字长篇小说连载内容,作者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张国军)
相关阅读
- 12-14企业集团化运营生态圈平台暨岑瀚企业
- 12-10抗癌路上——祸兮福兮 永不言败
- 12-09 《辽海散文大系·沈阳卷》首发式在
- 12-08长沙大地艺校全校师生战严寒、斗风雨
- 12-08胡忠雄调研湖南高桥大市场市场采购贸
- 12-08首届中国•海城古玩艺术品交流会启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