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威马沈晖：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

(文/搜狐汽车 马倩)七夕节那天，沈晖八岁的小女儿送给他一份亲手制作的礼物——一辆用废旧物做成的环保小汽车。“爸爸你看，这是太阳能发电、这是环保车身、这是智能互联系统……爸爸，我和你一样也会造智能环保汽车!”沈晖说，这是他收到过的最特别的礼物。

吉利收购沃尔沃第一功臣、前沃尔沃中国区董事长、前吉利集团副总裁、前菲亚特中国区副总裁、前博格华纳中国区总裁，作为一名汽车人，沈晖的前半生职业生涯堪称典范。

2015年，70年生人的沈晖，以“威马汽车创始人、董事长兼CEO”的身份，开启了他作为汽车人的后半生。

和沈晖的专访约在位于上海国家会展中心的威马汽车办公楼。办公区布置得开放、简约，细瞧不难发现一些用心之处：公司的会议室都以Newton(牛顿)、Einstein(爱因斯坦)等科学家的名字来命名;墙壁上印有“没有承受困难的能力，就没有希望”等标语;大厅的借阅书架上，很显眼的两本书是《创业维艰》和《腾讯传》。

“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

一辆纯电动智能SUV，终端售价20万区间，综合工况450公里，采用C2M定制生产，2018年下线——威马汽车成立的两年多来，沈晖团队陆续通过一些峰会、论坛等活动，向外公布首款产品的基本情况。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主动曝光。此次采访，笔者希望沈晖能聊一聊首款产品背后的故事和理念。

“在乘用车细分领域，A级车到B级车之间是目前体量最大的一块市场。我们首款产品就是介于A级跟B级之间的一款正向开发的纯电动智能SUV。”沈晖说，从研发角度来看，目前智能电动车领域尚未有对标竞品，而从用户角度来讲，威马的首款产品要对标大众途观。“从安全性、操控性等方面，我们要对标传统燃油车市场上的爆品，比如该细分领域的大众途观。”

在威马产品规划的“128战略”中，威马将围绕1个核心架构，延伸出“STD”、“PL”2个整车平台，分别针对运动型及时尚型，主打A级至B级细分市场，推出8款智能汽车。从2018年起，每年以超过一款新车的速度逐步推向市场。

一辆汽车从0到1的正向研发，要至少经历36个月到40个月;当平台搭建好后，新车的研发周期大概需要18个月到20个月。据沈晖介绍，威马目前第一款车所有研发工作已经全部冻结，明年一季度将小批量下线。第二款车目标2019年年底上市。“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沈晖说。

谈及新创车企，不可避免地要被拿来与传统车企PK。成立至今，威马积累了哪些技术壁垒，是传统车企不可及的?随着宝马、奔驰、大众等老牌车企新能源战略的发布，“威马们”是否感到了危机?

对此，传统汽车人出身的沈晖颇有感慨：“传统车企做新能源并不是新鲜事，但因为巨大的历史包袱和成本压力，传统汽车人很难全身心投入去做。就算转型，起码中间还有三五年的周期，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个窗口期把事情做成。”

“传统车企的转型思路往往是从现有的平台去转，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款是从零开始做的。”沈晖认为传统车企做新能源车，起点并无优势：“传统车企到现在还是简单地把车当做硬件卖掉就结束了，把车联网当做一个配置，低配没有，高配有。这就像有人卖个手机给你，说低配手机不能联网，只有高配的才能联网，这不是很搞笑吗?”

经过两年多的摸索，威马首款产品致力于解决当下车主的四大痛点：确保物理安全与网络安全;行驶里程长，等速可达600公里;充电方便，支持20分钟充电80%;实时在线，为车主提供用车生活。

硬件+软件+服务，这是威马汽车想做的。“硬件是门槛，软件要不断迭代，最终提供出行服务。”沈晖特地强调，他们要做的是服务，而非平台。做出行平台非其强项，但围绕智能硬件提供出行服务，则很有趣。“买威马的汽车，真正买的是个Super ID。威马将为每位用户打造Super ID系统，记录车主的导航、音乐、座椅位置等用车习惯，至于汽车本身，你可买也可租。”

据沈晖透露，威马汽车还将发布一个服务品牌，与合作伙伴一起为车主提供与车相关联的保险、金融、充电、维修、保养、停车、过路费、二手车等系列服务。在威马的理念中，将来需要服务的，不仅是购买威马产品的车主，而是与威马出行服务相关联的每一位用户——这是威马和现有OEM厂家的本质区别。

“事实上，威马对电动车产品的销售利润贡献并未抱很高期待。” 威马汽车战略规划副总裁陆斌曾在接受采访时说，未来威马汽车的主要利润点将在充电、出行服务、融资租赁等多点开花，通过构建生态圈，实现利润收入。

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

赵丹是威马汽车温州基地综合管理部的一名员工。“711”这个数字对她来说别有意义。

2016年7月11日，威马汽车温州项目部成立。赵丹说，彼时她初到温州瓯江口，看到项目用地的那一刻，心仿佛被秋风吹过，拔凉拔凉的——“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方圆3公里内没有任何房屋建筑，只剩荒凉。”

一年过后，威马汽车瓯江口厂房已具雏形，冲压、车身、涂装、总装四大工艺车间陆续封顶。赵丹所在的项目部也由最初的5人发展到155人。厂房周边多出许多饭店、商贩，甚至还有小夜市。

“标高太低怎么办?我们回填。土质太软怎么办?我们打桩。有台风、暴雨怎么办?我们防台防暴。是我们用热情赶跑了荒凉!”仅仅一年，赵丹对瓯江口已有感情。

谈及在瓯江口自建工厂生产一事，沈晖态度坚定：“制造要抓在自己手里，大批量整车生产不可能代工!”沈晖的坚持源于他的经验。

据沈晖介绍，沃尔沃也曾在中国代工生产S80车型。“当时S80在欧洲可是明星车型。按道理来讲，研发、供应链、营销都是沃尔沃自己抓，只是在中国代工一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后来产生了很多质量问题，用户老是抱怨。到最后还是在我任职内硬把它停掉了。”沈晖说，现在他创业造车，坚决不代工。

这意味着，威马必须拿到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关于资质问题，沈晖不愿意细谈。但公开资料显示，威马旗下一家全资子公司曾以100%股权收购了一家经营范围涉及汽车制造与销售的企业。可以看出，沈晖正在多方布局产业资源。

汽车产业资源的布局，除了考验团队的能力与经验，还需要强大的资金支持。资料显示，截至2016年12月末，威马汽车总资产13.03亿元，净资产9.55亿元。“新势力造车，要把这件事干成了，200亿资金支持是要有的。”关于资金问题，沈晖并不担心。

“我们从一开始融资就比较顺利。”对于操盘过吉利收购沃尔沃融资项目的沈晖团队而言，他们是有底气的。2016年8月，曾有媒体报道，威马汽车已经完成10亿美元A轮融资。“我们的融资很充裕，只会比外面传的金额多不会比那少。”沈晖坦言，团队成立两年多来之所以能低调行事，正是因为粮草充足。

工程意识

工匠和普通人最不一样的，就是他们有耐心和毅力把自己的产品投入重复枯燥的测试迭代中，宁愿作品在漫长的制造过程中以朴素示人，最终以品质服人。——刘徽是一名怀揣汽车梦想的大学生，在威马汽车实习60天后的总结里，他如上说道。

“第一天去威马，感觉那儿的工作氛围宽松得不像车企，人员组合灵活得到像互联网公司。”刘徽说，从初来乍到，到详细了解一辆车从计划到量产的步骤后，他对威马的规范化流程肃然起敬：“公司不依赖个人精英，而是依靠制度进行资源的合理分配。这大大降低了项目失控的风险，也强化了人力资源的分配效率。”

刘徽说的“制度”，即威马汽车项目管理流程。“我们每星期会召开‘五新会议’，针对内部研发、设计、造型、制造及供应链，讨论可能涉及的风险和处理办法。”沈晖认为，造车的核心竞争力，是项目管理能力。

“很多供应商一跑量就容易出质量问题，如果没有整车制造经验就很难把控。这涉及到设备调教、员工训练等多个因素。”沈晖用“包饺子”举例说明量产与小批量生产的本质区别：“就像在家里包饺子，叫你包5个饺子、20个饺子，没有问题。倘若要你一天包500个饺子，就很难保证一模一样了。就算用一个模子来做，量一大，质量就会参差不齐。”

“造车不是包饺子，必须严格、仔细按照项目管理流程稳步推进。”在量产车的项目管理中，沈晖认为“成本控制”至关重要。“我们要做的是量产产品，产品一定要跑量，如果成本控制不住，量就跑不上去。我们的成本控制可以说是目前所有初创公司中做的最好的。”沈晖控制成本的法宝，是他的团队。

“威马汽车是由一群老汽车人组办的新公司。” 威马汽车战略规划副总裁陆斌曾用这句话形容公司性质。据沈晖介绍，团队目前有1000人左右，除了互联网人才以外，成员主要来自博格华纳、菲亚特、吉利、沃尔沃等其服务过的公司。“我们团队最大的优势在两端，一个是经销商网络端，一个是供应链端。”沈晖说，团队丰富的谈判经验和成功案例，有助于供应链对其认可并以真诚的报价达成长期合作。

此前，部分新创车企试图成立一个联盟，以期提高议价能力。对此沈晖表态，威马已经具备技术核心实力及供应链优势，不会参与。沈晖期待的是汽车价值链上的联盟。因此，2017年4月，威马成立了一支120亿规模的全球产业基金，用于扶持企业价值链上下游的伙伴。

力学机械出身的沈晖，是个有工程意识的人。他看重制度流程，也强调意识判断。“有工程感觉的人，通常看到一个新东西，会判断它的创新是不是靠谱，有没有违反工程的基本原理，能够对产业有个最初预判。这个感觉其实挺重要。”当新造车势力进入冲刺阶段，差异慢慢显现。舆论聚焦点从乐视到蔚来，此消彼长。沈晖游走其中，如何判断?

“这个行业并不缺钱，但只有融资能力没有落地能力的团队，时间一长也是活不下去的。”沈晖判断未来五年将有两到三家新造车企业存活下来。而他对威马“活下来”的定义是：每年销量10万辆以上，五年之内可以盈利。

仪式感

没有退路。沈晖说，从2009年以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2009年，沈晖加入吉利，主导吉利收购沃尔沃这个在当时被称为“蛇吞象”的项目，之后开启了沃尔沃品牌复兴之路。

相较于职业经理人的角色，沈晖更愿意把他在吉利的五年时间称为创业。“沃尔沃中国在当时就是一个从零开始干的公司，设计中心、研发中心、供应链、制造、销售、服务、汽车金融、二手车……都是我从零搭起来的。那就是一个自己找资源，自己想办法把事情干成的一个过程，没有退路。我们现在也是一样，自己想办法，没钱就融资，没人就招人。”

“没有退路、自己想办法”这种状态对沈晖来说，或许意味着“边界和空间”。创业造车近三年的时间里，沈辉坦言，团队主线是对的，但有些技术或想法也不会一下子全对，这就需要不断地试错。而一个创业团队，天生就对“尝试和创新”留有极为宽容的空间。相较于已然成型的传统车企，这或许才是“威马们”最大的武器。

沈晖曾在社交网络上分享了一张他的“跳船照”。那是在2012年沃尔沃环球帆船赛的出发仪式上，他从速度20节的船上跳到海里。西方世界在航海年代的最高荣誉就是在出发远航的船上跳到海里去。沈晖说：“我是天生喜欢海的人，各种折腾都没问题，从高速的船上跳到海里去更加难不倒我。”

如今，“爱折腾”的沈晖跳入了造车浪潮。他说，说白了就是想做一个，以后全世界都听说过的汽车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