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拍照的慈禧

  原标题：爱拍照的慈禧

  晚年的慈禧痴迷于照相，照片上的人细致、精确，看着照片，就好像看着自己。

  1902年，67岁的慈禧在紫禁城里收到一张照片，这是当时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和皇后妻儿的一张8英寸全家福。沙皇送照片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交好，当时的俄国，正谋划着一场跟日本争夺东北的战争。

  然而慈禧似乎对它的政治意义没有多想，反倒因为这张来自别国的皇室照片，对拍照这件事重新产生了兴趣。

  之所以是重新，其实早在好多年前，西方的照相技术就已经传入中国，咸丰帝和慈禧见识过，光绪帝还是它的忠实发烧友。然而保守的王公大臣们一致认为，这是西洋的“奇技淫巧”、“异端邪术”。称所照像片，“非目睛之水，即人心之血”。用镜箱对着帝王取影“冒犯龙颜，丧失尊严和体统”。加上光绪帝因一张照片惹下大祸，他跟康有为、梁启超的一张著名合照，成为戊戌政变中的谋反把柄。因此，紫禁城内常年不许照相，摄影器材和摄影师都被禁止入内。

  慈禧对照相可能一开始就并没有那么排斥，后来迷恋上神情酷肖的西洋自画像，大概也是因为西洋画是除了照片以外，对自己面貌最为真实的体现。毕竟，哪个女生不想被画在画里，拍美美的照片，每天照镜子800次？

  沙皇的照片重新勾起慈禧对照相的兴趣，别国的皇帝都敢拍照，“吸人心血”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从此以后，慈禧对照相的喜爱一发不可收拾。

  慈禧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专属摄影师，是个眉清目秀的帅小伙，叫做裕勋龄。他的父亲是清廷的驻法使臣裕庚，裕勋龄跟随父亲家人，从小就旅居法国，接受西方教育，且酷爱摄影。慈禧现存于世的照片，几乎全部都经他之手拍摄，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体验了。

  裕勋龄第一次给慈禧拍照，就暴露了她自拍狂魔的属性，从朝堂拍到院内，各种布景，每一次都要派人摆好御座，还专门根据布景更换服饰。裕勋龄洗照片的时候，好奇的慈禧甚至亲至暗室坐观他洗片印相，焦急地等着看自己的真容。照片出来后，还没等水干就让人呈上来，她凝视良久，再对镜自照，相互比较，一边嘴里还碎碎念着，照相比画像好，妙极了。

  有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说裕勋龄刚到紫禁城给慈禧拍照时，他在对光的时候要跪着，但跪着又够不着相机，李莲英便给他搬来一条凳子，让他跪在凳子上照，慈禧就批准他在照相的时候免跪。裕勋龄又是近视，不戴眼镜没办法对光，但在慈禧面前不准戴眼镜，他只好告诉李莲英，李莲英又禀明慈禧，这才特许他戴着眼镜对光。

  慈禧拍照，有一套极具仪式感的事前准备，拍照前，她会亲自翻阅历书，挑个黄道吉日。如果有布景需求，则命内务府提前7-8天就要准备好道具。她喜欢苹果的香味，所以在很多照片里，她的身后都摆着两大盘垒高的苹果。有时出于政治需要，在她御座的墙后还会挂一副醒目的横幅，写上她的徽号，或是万岁万岁万万岁。拍个人特写照时，慈禧一定会每张都换一套衣裳。她的礼服极尽雍容华贵，高级材质，各色缂丝、绣花、串珠，佩戴相应的头饰，名贵耳环，可以说是璀璨耀目。

  裕勋龄也是一位优秀的摄影师，比如他那时就深谙摆拍不宜看镜头的道理，在慈禧所有的室内照片里，眼睛几乎全是清一色的看天看地看侧面，就是不看镜头。

  而且对被摄者表情管理和四肢的摆放也有严格要求，眼睛自然看向远方，不能刻意，双手要么端庄收拢在腰前，要么妩媚地摆弄头饰，或是一只手优雅地放在靠柱上。

  在慈禧拍的外景照片里，如果身边有植物，她一定会用一只手去轻轻拉着靠着，颇有现在阿姨们拍照爱摆的“拈花”姿势。

或者是被两边的仆人扶着，一脸威严。

  最有意思的是，裕勋龄竟然还给慈禧拍了一组艺术照，这大概是中国史上最早的cosplay了，慈禧扮演的是南海观音。

  这次拍摄特意选在了慈禧常住的颐和园莲花池边，慈禧身穿观音袈裟，李莲英扮韦陀，四格格扮善财，穿莲花衣，身后悬挂一副巨大的竹林山水图，造成一种佛从山中来的梦幻缥缈感。可以想象这次拍摄的工程量之大，不得不佩服裕勋龄的脑洞，以及接近70岁高龄的慈禧的能折腾。

  在慈禧的晚年，清王朝内忧外患摇摇欲坠，照相大概是她生活中唯一的乐趣所在。慈禧的照片还曾流出宫外，被人以高价转卖，慈禧却也默许。从此照相开始在民间广为流传。1908年11月15日的下午，慈禧在自己的寝宫逝世。在后来出葬陵园的途中，慈禧最后一次跟照相产生交集。几个买通了朝廷宗亲的民间摄影师，趁机溜进出葬队伍，想要拍摄皇家葬礼的过程，结果被人发现，这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摄影记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