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唐代后期的宦官如此嚣张？

  文|顏釗

  公元755年，随着动地而来的渔阳鼙鼓，安史叛军的三十万铁骑挥舞着兵戈，敲碎了李唐王朝近百年的盛世荣光，而这鼓声也带来日后伴随李唐王朝直至覆亡的两大噩梦——藩镇与宦官。

  宦官专权的问题绝非李唐王朝所独有，早先的东汉王朝、日后的大明都存在宦官弄权，把持朝政的问题。只是，李唐王朝后期宦官专权程度，却是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专横。他们把持朝政、独断专行，甚至连皇帝都唯宦官马首是瞻，且唐代后期宦官弑君、废君、立君的事件更是层出不穷，有如儿戏。为何唐代后期的宦官竟如此嚣张，连皇帝都无法对其加以控制，原因无非以下几点。

  一、宦官掌军，管枢密

  唐代立国之初，宦官本不掌握兵权，安史之乱时，唐肃宗、代宗也不过只是派遣鱼朝恩等人作为监军，督查各地将领的平叛工作。宦官即使权势再大，时常出现如边令诚向皇帝进馋言，致使高仙芝、封常清被杀之事，不过此时的宦官也只是依附于皇帝的家奴，尚不能利用军队控制皇帝。

  然而，当时间来到代宗之子唐德宗时，事情却发生转变。建中四年（783年），被征调前去平定淮西李希烈叛军的泾原兵，因为不满朝廷赏赐的饭菜及物品，发生了哗变。叛军攻陷长安，德宗仓皇逃往奉天，史称“泾原兵变”。在这次巨大变故中，唐德宗彻底改变了对宦官的看法。他见兵变中大臣一个个抛弃自己而去，投降叛军，各地将军统领的军队也都心怀鬼胎，不来勤王，只有宦官还忠心耿耿的守卫在身旁。

  因此，唐德宗觉得还是宦官靠谱，毕竟是自己的家奴，真是出事了还是要靠他们，那些大臣都不可靠。于是，泾原事变被平定后，唐德宗开始大肆重用宦官。同时，唐德宗鉴于兵变的教训，决定将此时的“禁军”，也就是“神策军”，完全交由宦官掌控。于是，德宗任命宦官为“左、右神策军护军中尉”统领禁军，这也就成了唐代宦官掌握禁军的开始。神策军是唐朝中央最为精锐的部队，宦官掌握了“神策军”，基本也就代表掌握了皇帝的“生死”，如“甘露之变”屠杀朝臣、逼迫顺宗退位，都是宦官调动神策军才得以成功。

  二、勾结朝臣，内外互保

  宦官尽管掌握了神策军的军权，但是这对宦官而言还远远不够。因为，宦官虽然控制了军队，但大臣力量也不可忽视。毕竟大臣是皇帝的助手，也会影响皇帝的决策，所以必须在大臣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以此作为外援。

  唐代后期的大臣，自然也知道宦官势力在宫廷中对皇帝所起的作用。尽管有大臣认为宦官是阉党，希望诛灭宦官，但大部分的唐代大臣还是纷纷结交宦官，作为自己在宫内的内援。最典型的例子便是牛李党争中，两派人物都纷纷结交宫中宦官作为自己的后盾。

  李党领袖李德裕在唐武宗继位后，能够迅速取得武宗信任，回到朝中担任宰相，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宫中宦官的运作。而牛党领袖李宗闵，也曾结交宦官。文宗时裴度向唐文宗推荐李宗闵的死对头李德裕担任宰相，李宗闵就是在宦官的帮助下，得以成功外放当官，从而躲过一劫。

  可见，唐代的宦官，不仅只握有军权，在朝廷上更有着众多“人脉”，不少名臣宿将为求升迁，也都得拜倒在宦官脚下。

三、交结藩镇、以为外援

  唐朝在平定安史乱军后，并未迎来曙光，反倒是陷入了藩镇割据的泥潭。唐朝中央所能直接掌控的地域，大幅缩水，山东地区（函谷关以东）尽是强藩。这些藩镇，如成德、淄青、魏博、淮南等节度使各个都与中央貌合神离，不听号令。

  中央所能控制的节度使，多在四川、浙江、江西、福建等地。只是，这些藩镇与其说是服从于唐朝中央，不如说是服从于宦官。因为，这些地区的节度使，往往都是朝中宦官的兄弟、义子，或者是由宦官所掌握的“神策军”将领出任，这些人都是宦官的亲信。

  就如作为唐代末期重要财赋来源的四川，就多由宦官党羽节度。如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就是朝中宦官首领田令孜的兄弟。东川节度使杨师立原本就是神策军的大将，此时的神策军中尉就是田令孜，这个杨师立正是其心腹。还有唐昭宗时的宦官杨复恭，暗中同实力强劲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勾结，以保障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当李唐中央要讨伐李克用时，杨复恭就从中作梗，致使唐军大败。其他如东南重镇淮南、江浙、及用以防御河北诸藩镇的义武等节度使，也往往遍布宦官的党羽、心腹。一旦朝廷中出现什么对宦官势力所不利的事件，他们或包庇宦官，或领兵支持，亦可见宦官势力与藩镇关系之紧密。

  唐代后期的宦官内掌中央禁军、外有大臣作为同伙，还坐拥藩镇势力以为外援，皇帝被彻底架空成了“孤家寡人”，怎能不受制于“家奴”，宦官弑杀宪宗、敬宗，迎立武宗、宣宗，逼迫顺宗退位等事件的发生，便是必然。

  参考资料：

  《旧唐书》，北京：中华书局，1997。

  傅乐成：《唐代宦官与藩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