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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底层青年,大城市里会有我的位置吗?

发布时间:2017-12-05 09:19:43 来源:新世相 责任编辑:admin 阅读量:
Sayings: 底层青年这个称呼,经常在社交网络上出现,大部分情况下,是离家在外打拼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调侃。 尤其在失落沮丧,意志动摇时候。人会疑惑自己这么努力为了什么,不断确认这大城市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几个月前,因为采访住在地下室

  Sayings:

  底层青年这个称呼,经常在社交网络上出现,大部分情况下,是离家在外打拼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调侃。

  尤其在失落沮丧,意志动摇时候。人会疑惑自己这么努力为了什么,不断确认这大城市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几个月前,因为采访住在地下室的北漂,我们认识了“香瓜哥”。

  之前,他在甘肃老家种香瓜卖。然后他来到北京,想留在大城市生活。

  他高中学历,当过农民,同时还是个文艺青年,读卢梭和钱钟书,在黄河边听枪花。来北京后,他专门去给王小波和吴子尤扫墓。

  香瓜哥自称“底层青年”,而他目前的北漂生活的确不太理想,住在廉租房,没什么收入,还欠了些钱。但他仍然坚信,靠着努力,自己能在大城市找到归属。

  他身上有一种不容易被理解的乐观和雄心,听着像白日梦;也有怀疑,担心这一切真的是痴心妄想。他说自己可能是超人,也可能最终发现自己只是只苍蝇。

  没人能给他答案。但他让我们知道了,活在底层却雄心不死,是种什么感觉。

  他们觉得我是苍蝇,我觉得自己可以当超人

  自述:司徒空

  整理编辑:新世相编辑部

  在下司徒空,男,89 年生人,属蛇,星座摩羯。 27 岁,甘肃民勤人士。

  大专上一半,闯荡江湖了,所以是高中学历。

  之前在家耕地种瓜,去年开始北漂,但想卖的香瓜全烂了。

  一、我靠什么在大城市活着?

扛着香瓜的香瓜哥

  不好意思啊屋里都是香瓜。十几箱。我这两天正好从老家拉来自家的瓜,结果突然不让住了,得搬。

  现在太潮,你看这皮箱上的毛,我的书柜上也有毛。

  刚来北京时,不是卖瓜,我是在一个卖爆米花的公司。

  公司里都是小姑娘,她们觉得我太直男。比如有时给她们拍两张照片,发到公司群她们骂了我好多天,说她们都是要美图秀秀美很多次才发出来的。

  跟她们聊不到一起,做了半年就辞职了。我从老家拉了十几箱香瓜,但是瓜太娇贵,怕下雨,最后陆陆续续全长毛烂掉,一车瓜败光了我的积蓄。

  再也不想碰瓜了。

  我就想,下次要做肯定要做一个不容易坏的,能打持久战的东西。

  最近我跟朋友一起做电商,卖羊绒围巾,丝巾,面膜,这些东西放不坏。主要在公众号上、群里卖。还在起步阶段。

  现在我住在大兴,在公司打地铺,收入为0,还有欠债。

  我本来下定决心来大城市看一看。结果一出来我就摔了个跟头。

  二、我为什么来大城市?

老家的香瓜地

  老家小县城太闭塞了,信息也不通畅,我想涨涨见识。

  看了很多粉饰的报道,觉得北京充满奇迹。我想向罗永浩这些人学习,他不是也是27、28 岁来北京起家的么,我也有这种想法。

  以前(在家)开店时我买了个三轮车,送外卖。每天营业额从一两百到一千多,开心得不得了。还学马云拍了个视频,想开一家更大的店,名字就叫“597”,谐音就是“我就吃”,数字全世界通用嘛。

  后来才知道大城市还有个711,还有个“饿了么”。

  但我觉得,只要摆清自己的位置,北京机会还是蛮多的。就像我这个瓜,之前想招插画师,把香瓜搞得年轻时尚点,在北京可以轻而易举找到这种人。在老家根本没人愿意跟我做这些。

  可真正来了以后,我发现只是为了生存。

  三、我在大城市的生活条件怎么样?

地下室的床

  我住过昌平五百块钱的公寓,亲自斩杀了五六只老鼠后,今年2 月住进地下室。

  地下室离公司近。我实在不想挤地铁。以前以为地铁随便进去就可以了,没想到从地铁入口到进入地铁,山路十八弯,然后还得倒。

  地下室一到夏天小虫子就乱飞,老家都没见过。七月份地面是湿黏的,不能睡觉,用小太阳烤一下地,结果烤一晚上汗出了不少,地还是没干。

  几天后北京下了场大雨。地面立马干了,非常神奇。

  但是被迫搬走。一疏解,隔壁的大哥情绪比较波动。他跟我一样大时来到北京(28 岁),腿有残疾,会修电器。一家人住地下车库,帮人看车,本来开个小卖部,现在也得另找出路。

  他执意想在大城市,希望孩子能受到更好的教育。

  前天我们搬香瓜时,有个住附近的外国小伙子,老在大哥小卖部买东西。听说大哥要走,给了他一个红包。美国的吧,很年轻。大哥为难,我说那给他几个香瓜。下大雨,电闪雷鸣的,他抱着瓜也没打伞就走了。

  这或许是城市发展的代价,没什么比一刀切更能解决看起来纷繁复杂的问题了。

  四、我喜欢大城市的什么?

给王小波扫墓时拍的照片

  决定留在北京,因为有很多触手可及的好资源。画展,音乐,讲座。我在学吉他,手鼓也是会敲两下吧。

  最喜欢爬山,香山,凤凰山,一般去扫扫墓,王小波和吴子尤的。

  来北京后我去了吴子尤的墓地,坐351 趟班车下午2 点多出发,到那里时天快黑了,没什么人。我拿了一束百合,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守墓的,我说我找吴子尤的墓,他领着我过去,我在墓前坐了一会儿,跟吴子尤聊了会儿天。

  我还给他放了一首歌,汪峰的《美丽世界的孤儿》。

  本来还想去给钱钟书扫墓,查了下才知道他的骨灰直接撒到哪个河里了,就去北大仰慕了一下。

  我老是想到这些人,不开心的念头就无所谓了,因为我还活得好好的。比起他们,起码我已经见了很多很多东西,很值了。

  当然也有不好的,有些土著会公开表达对外地人的不满,什么样的人都敢来北京了。

  快手上有的东西没法看,不过还挺有意思的,怎么说我们也是底层人。但还不一样,毕竟东北人占了大半壁江山,我们西北人可能比较闭塞。

  五、为什么不想回家?

刚上班时的化工厂

  我家在甘肃的农村,一穷二白,出门除了看放羊,啥都没有。

  我从小喜欢读书,韩寒、钱钟书、孔庆东、王朔、李敖、王小波等等。08 年知道吴子尤,那时候他已经去世了。

  我去化工厂上过班,打泥浆。你想一下水泥都溅到脸上那个感觉,太恶心了,下班出来整个人冻直了。我当时觉得,如果在这儿活一辈子,宁愿直接死掉。

  我们厂子往西走一两公里就是黄河。我没事就去黄河边,听周传雄,Don’t cry啊枪花这些。那时听摇滚,还没听民谣呢。

  到我爸查出肺癌,我回家一边照顾他,一边种香瓜在淘宝上卖。

  种地时摆弄那些瓜们,真的费腰,一天就在地里动来动去。瓜秧上的小毛很扎人,拔不掉,每天身上各种刺,还找不到刺源。还有就是太阳晒啊。想象一下嘛。

  而且我爸去世时,整个家族的人都在催我结婚。27 岁,他们都觉得我年纪太大了。我妹妹,以前的哥们,都结婚有孩子了。

  我的思想可能比较文青,傻、天真。所以暂时还真的不打算回去,疏解也不回。

  要让我选择的话,我肯定选择精神自由。现在物质生活有点差,但能接受。我相信这是暂时的,只要往好的方向努力。

  毕竟从前那些工厂啊,种地啊,我摆脱了自己想摆脱的。

  现在挺好。不敢想象提前30 年、40 年,哪有可能自由地想来北京来北京?想去上海去上海?作为一个农村人,农民,那不可能。

  六、我的未来是梦吗?

第一次在南锣鼓巷听偶像的现场音乐

  别人我也不是太羡慕,特别喜欢就自己争取嘛。社会不公平其实也很公平,只要有能力就能争取过来。

  很多人说这是自我暗示的力量吧,但没这种力量的话,不就任人宰割了吗。

  现在这个时代,一些人擅长制造焦虑。我会被带偏,因为我欠缺独立思考的能力。我曾经受到他们的鼓励,满怀信心来了北京,但来之后才发现,哎呀,啥也没有能行吗?现在才知道,不能盲目相信,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明白自己知道的还很少。明白自己是个人,不是个AI。

  有时哥们找我还钱我就有点焦虑,还没周转开。但让自己失去信心倒是没有,我是一个相信未来的人。

  现在最大的担忧,就是可能没有认清自己,幻想付出、拼搏能改变命运。

  我妈从小就说我:鸡窝里是出不来凤凰的,你整天幻想这个幻想那个,就不能安安稳稳吗?打电话她就老劝我找媳妇。

  韩寒的《独唱团》里有幅漫画,刚开始以为是个超人,飞天入地,结果镜头不断缩小,超人其实是只苍蝇。再缩小,苍蝇就在玻璃瓶里装着。再缩小,瓶子在垃圾站的墙上。再远一点,这个垃圾站就在城市的边缘。

  这个漫画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是不是也是瓶子里面的苍蝇,老觉得前途光明,但嘭一下撞上了,结果发现自己就在瓶子里?

  这可能是最悲哀的一种结果,但我觉得有些东西是会穿透这些玻璃啊,笼子的。会穿越阶层,会跨越很多东西。

  苍蝇、大雁、孔雀、凤凰不能跟人比,人可能暂时看起来是苍蝇,或许最后会变成凤凰。人有可能跨越一切,而苍蝇真的永远不可能变成凤凰。

  我们有可能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非常牛叉的人,就算是苍蝇,人也有办法造更大的翅膀,或者直接造一个铁锤把瓶子砸破,我们出去了。

  这就是我所有的行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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