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行拘贩卖散煤者 “铁腕治污”比空气污染更可怕

  原标题:行拘贩卖散煤者，有种“铁腕治污”比空气污染更可怕| 沸腾

  治理雾霾是全社会的共识。治污必须兼顾民生疾苦，守住法治底线。

▲某地治污宣传标语，来自视频截图

  文| 沈彬

  继之前山西忻州建筑工人因燃火取暖被拘留5日之后，山西临汾市又有人因为驾驶三轮车卖散煤被行拘。

  11月28日，临汾公安局直属分局食品药品犯罪侦查大队，对郝某某（男，30岁）驾驶三轮车进行散煤运输销售的违法行为进行了查处，目前，郝某某已被行政拘留。

  当地警方把这个案件当成了“严厉打击各类环境污染违法犯罪行为”的典型，但是行政拘留贩卖散煤者的法律依据是什么？甚至有没有？

  行政拘留是剥夺公民人身自由的行政处罚。按《立法法》的规定，剥夺公民人身自由的处罚只能由法律来规定。

  但是，《大气污染防治法》没有行拘的处罚；被喻为“长了牙齿”的《环境保护法》只有针对企业主的行拘处罚；而《治安管理处罚法》有行拘的罚则，但该法是针对治安管理的处罚，并没有针对污染行为的处罚。

  那么，行拘贩卖散煤者的法律依据究竟在哪里？

  之前，忻州建筑工人因燃火取暖被拘留案也是如此。当地通报称，这是根据《大气污染防治法》、《消防法》有关规定，并把此案称为“违反《大气污染防治法》治安案件”。

▲山西忻州一工地工人室外烧煤炭取暖被拘5日

  这个说法，本身就不伦不类，“治安案件”是指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案件，违反《大气污染防治法》并不是治安案件，况且该法没有拘留的处罚；更吊诡的是，此案的处罚其实是依据《消防法》中“具有火灾、爆炸危险的场所使用明火”做出处罚的，显然与事实有很大出入。

  限制公民人身自由，是极其严重的处罚，处罚应该有明确的法律依据，执法者不能够做任意的扩张性解释，否则“罪刑法定”“剥夺公民人身自由只能依据法律”这些根本性法治原则，就可能会遭到破坏，这远比空气污染更可怕。

  在没有法律依据的情况下，就以“铁腕治污”的大名头拘留公民，这算不算“杀良冒功”？

  法律是硬杠杠、是高压线，任何人都不能够突破，任何机构都不能打着“治理污染”的名号突破。但如果因为“铁腕治污”就可以跨越法律底线，就可以对法律做任意扩张性解释，从而拘留公民，也是对治污行动价值的消解。

  有一则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关于“罪刑相当”的故事。西汉文帝时，有人偷了汉高祖庙神座前的玉环，文帝要求对罪犯灭族。

  但是，当时廷尉张释之却坚持“罪刑法定”“命不逾法”，认为这个不构成灭族的罪，还说了一句名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也即，如果有人只是取了汉高祖长陵上的一抔土，皇帝是否也要“破格”搞灭族呢？文帝最后依张释之的建议做了公允判决。

  所以，对任何人做出处罚都要依法，铁腕治污自然也不例外。如果为了展示“铁腕治污”的KPI，就不需要按法律的规定，去拘留了散煤贩子，那带来的只能是人人自危。法治不是什么“工具”，本身对于社会就有着终极价值。

  治理雾霾是全社会的共识。但是，治污必须兼顾民生疾苦，守住法治底线。工人烧火取暖、贩散煤被拘留等一系列极端个案，表明一些地方在治理雾霾过程中，出现了权力滥用、冒进问题。对这样的过度执法，必须高度警惕。

  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背景下，治污是好事，好事要办好，更要严格依法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