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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不麻豆瓣不辣,那是四川人的天要塌

发布时间:2017-11-02 06:30:06 来源:悦食中国 责任编辑:admin 阅读量:
今天的这篇文章,分享给背井离乡的人们,在陌生的城市渐渐遁入虚无时,愿一碗家乡吃食,能让风清月明,心为之安??。 鱼摊的吴叔叼一支遭水溅湿的天下秀,刀锋刚没入紧实的鱼身,清凉的河藻味便从切口喧发而出。薄如蝉翼的鱼片一铲一拢,跌进塑料袋,栓个花

  今天的这篇文章,分享给背井离乡的人们,在陌生的城市渐渐遁入虚无时,愿一碗家乡吃食,能让风清月明,心为之安??。

  鱼摊的吴叔叼一支遭水溅湿的天下秀,刀锋刚没入紧实的鱼身,清凉的河藻味便从切口喧发而出。薄如蝉翼的鱼片一铲一拢,跌进塑料袋,栓个花扣,准确无误扔到买主面前,吴叔一只手收票子,一只手捏扁水管口,把烂糊的内脏和暗红的腮鳞冲进石槽。

  猩红的牛腿子一扇扇吊在钩子上,牛蹄和牛尾的毛绞绺成团。陈二娃栓着金宫鸡精的围腰,在肉帘背后半遮半掩,只看见整匹肋排被剔骨刀利落地剥成条条,甩在油浸浸的木案上堆成小山。

  今年汉源的新花椒在老口袋里头,拿麻绳扎得牢牢实实,顶着绿把子的朝天椒倒无所顾忌,四敞大放。干杂摊的刘婶搅完红彤彤的豆瓣缸子,倒菜油封口。菜油是在薛跛子的摊位上打的,现榨的菜油,一丝一缕从斗子里滑下来,半个菜市场都遭香完了。

  四川人呐,花椒不麻,豆瓣不辣,菜油不香,那是天要塌了。老羊揣着手在成都南门上的菜市场晃,心头舒坦。很多摊位都认得他,但暂时没啥子空闲跟他打招呼。老羊跑到邓家凉拌兔的卤菜摊上,拌了十五块钱的兔丁。邓老头把红油海椒、花椒面、油酥花生、芹菜颗颗,葱头颗颗跟兔丁全部丢进一把锑瓢,哐哐哐哐地霍起来。老羊拎着凉拌兔的口袋,再跑到朱嬢那里喊煮碗肥肠粉。

  朱嬢的长漏勺兜着粉在半空甩了三下,笑得眼角起了八个褶,羊老板,早饭都吃得恁个豪华!好久回来哩?

▲ 成都的肥肠粉

  羊老板的眼睛毒。他晓得成都最牛的卖主都齐聚这家南门的菜市场,他们在污水横流的过道上足不沾地,在瓜山豆海背后卧虎藏龙,大喇喇地推起板车目不斜视,车上摞得高高的猪脚一根都不会抖掉,简直艺术。

  吴叔的水产是最好的,虾子和青蛙鲜活得可以弹撞得塑料桶嘭嘭响;二娃的黄牛脊髓是最好的,在屠场冷藏装箱,市场几乎不上;花椒麻椒鱼龙混杂,正宗的汉源好货揣在刘婶的口袋里;至于薛跛子,菜籽油界他算荣耀王者没哪个说二话。还有,千万不要忽视一个小农的蹲坐,他没交市场管理费,压低草帽避人耳目,但是篮子里的野藿香,是烧鳝段的灵魂之光。

  此刻距成都一千多公里外的武汉,人们在老羊的餐厅门口排队嗑瓜子,几乎嗑成整齐划一的土拨鼠门牙。

  瓜子天团先张望了下餐厅里头,挨挨挤挤全是人脑壳,再回过头来看街景,理想城也没得啥子好看的。空气里倒是漫漶着藿香脆鳝的味道、仔姜美蛙的味道、酸辣蹄花的味道,让馋虫抓心挠肺。瓜子天团有点鬼火冒,开始在门口进行形而上的意念输送:碗盏干净得油花儿都不剩了,还占起位子铆起吹龙门阵,日行一善嘛各位,朱门酒肉臭啊。

  老羊隔三岔五要回四川来踩自己供货商的地界,就像紧握打开金库的钥匙,确认一切如故,方才心头踏实。

  餐厅里沸反盈天的吃客对老羊背后团队的力量一无所知,也不关心。他们红尘滚滚,吃吃情深,专注于打捞眼前这盆藿香脆鳝。鳝肉软糯,但保有三分筋骨。这可贵的三分筋骨支撑起出乎意料的口感,嚼起来有嘣嘣之声。这声儿里还有盐水老坛子里的泡豇豆和泡萝卜,和鳝段裹在一起入口,嘴巴里头像在奏商代的编钟。

▲ 感受一下藿香脆鳝

  难的是武汉没有藿香。

  前年有个四川移居过来的家庭在楼顶菜箱撒了点藿香种子,成枝后遭邻居连根拔走,这家人在楼道贴告示,希望对方归还。虽不值钱,但这是“家乡的味道”。邻居偷走的不止是藿香,还偷走了人家的乡愁,既然上升到精神层面,当时也就上了社会新闻。

  四川人嘴巴刁是出了名的。藿香本身不稀罕,但要踏上漫漫长路,却显出矜贵。物流走不成,易坏,空运成本甚高,最后摘掉坏叶,所剩寥寥。老羊琢磨着在武汉开块地自己种藿香算了,任其野生野长,看天出叶。

  鳝鱼除了用藿香来烧,还有一种油泼做法。紧跟这盆鳝鱼端上来的有一瓢滚油。鳝鱼面子上的花椒面海椒面一半沾在油中,另一半干干燥燥露在空气里,只待这瓢滚油如当头棒喝一般浇下,刺啦——烟滔茫茫,麻和辣的香味瞬间迸发,像撒出一张无形的大网,隔壁几桌的吃客都能被震一震。

  鳝鱼如果划成细丝,跟四川朝天椒一起干煸,撒把白芝麻,又是另一番风味。煸得干一点下酒,煸得润一点下饭,跟麻辣牛肉丝一样,是自贡盐帮做法,晾冷了香得更是入骨。南门菜市场的刘婶不晓得自家的花椒海椒辣翻了武汉人的嘴巴,它们真气不散,走那么远,比自己出过的门还远。

▲ 感受一下自贡传统的冷吃牛肉丝

  自贡是四川的一个小城,自贡菜在川菜派系里属于小河帮,老羊餐厅里的仔姜美蛙就是小河帮的话事人。虎纹蛙幼嫩而矫健,肉质全然不是呆笨迟滞的牛蛙可比,大量的仔姜丝、小米辣、美人椒,是舒舒气气的辣,青花椒,是新新鲜鲜的麻,这种滋味陡然而起,却悬而不落,让人嘴唇子和心尖子都一颤一颤。往往吃到最后,太阳穴沁出汗珠,筷子却步履不停地在密林间找寻散落的腿子肉。

▲ 感受一下自贡传统的仔姜蛙

  “稀溜耙”是地道的四川话,“很软烂”的意思。“稀溜耙”遍布成都的大街小巷,大多是指鸡爪。虽做法各异,但都有个共同点,肉质软糯,一吮脱骨。擅长吃“稀溜耙”的老饕通常一口抿下去,出来的是四根白骨爪,只剩鸡脚筋演绎最后一曲温柔的倔强。

▲ 感受一下稀溜耙

  老羊的“稀溜耙”是卤烧出来的,陈年卤水和烧料一起慢慢煨,每天限量80根,口味重的吃客还可以蘸起干海椒面啃。这与鸭脑壳又不同,鸭脑壳是只进卤水滚,靠卤水里的香料和海椒轮番入侵。朝天椒辣,子弹头香,线椒上色,最后一把酥过的花椒淋上去,麻得吃客嘴唇通电,上下打架。

  晌午一过,乌暄暄的菜市场终于清净下来。吃饭的吃饭,补瞌睡的补瞌睡。邓老头端两个搪瓷缸,松鹤延年,泡的素毛峰。老羊打开盖,呼呼地吹开浮起的茶叶。吴叔脱了筒靴,换双李宁,轻轻巧巧地走到朱嬢的肥肠粉摊子面前,接住甩过来的一支软中华,羊老板,武汉有没得成都热哦?老羊端起搪瓷缸,走,我们走小薛那边去摆龙门阵,免得他走过来。

  薛跛子把计算器和账本拢一拢,空开半张桌大家放茶缸,刘婶拿筲箕撮了堆炒花生过来。老羊剥了几颗,哎呀,这个花生火候炒得资格,这回带点走,冰粉要用。又叹口气,现在年轻人吃冰粉已经不囿于传统了,里面琳琅满目啥子都有,红豆、绿豆、山楂、葡萄干、花生颗颗、芝麻颗颗、醪糟,还飘几片玫瑰花瓣,不像老一辈吃个冰粉只加红糖,素素净净的。

  但现在的人也挑剔,红豆绿豆要饱满而软烂,花生和芝麻要炒到火候,醪糟拿糯米天然发酵,山楂和葡萄干有天然果香,最重要的是冰粉,用冰粉籽包在纱布里慢慢手工搓出来,跟用粉末兑的在香味和口感上完全是两码事。

  武汉人嗜辣,但跟成都人比起来还是差一截。所以老羊餐厅里原汁原味的四川菜让每个人都吃得毛焦火辣,冰粉几乎女娃儿人手一碗,男娃儿吹啤酒,1664、福佳白、罗斯福10号、鹅堡、麒麟,进口啤酒在餐厅里站成了一面墙,反正超市价格,敞开喝没得压力。

▲ 感受一下干烧全鱼

  有一小撮不太能吃辣的群体,他们翻开菜单直接绕过红眉毛绿眼睛的大麻大辣,直奔传统页面而去,但有一道干烧全鱼绝对避不开。不足两斤的整条草鱼,用火腿肠丁、香菇丁、青豆、洋葱、五花肉丁、仔姜和小米辣慢慢烧,五花肉先被菜籽油爆香过,肉丁的油脂混进汤汁,最后整锅鱼用小火缓缓地收干,所有食材的香味都融入鱼肉中,彼此成就,方得圆满。

  “慢慢来,比较快”是这道干烧全鱼的禅机。

  茶过三巡,南门上的菜市场迎来晚市,下班人群涌进来,踩着高跟鞋的女娃儿小心地躲过污水迈步子,穿绵绸背心的太婆开始东看西看有没得处理货,吴叔重新换上筒靴,邓老头重新栓好围腰,刘婶扫完花生壳壳,肉帘背后的二娃放下手机里头的电视剧,薛跛子读二年级的娃娃放学了,在桌上铺开算术本做作业。

  老羊晚上回武汉,他从天河机场打车回光谷的餐厅,感觉跟藿香一样,这条路都有点走腻了,他有点儿舍不得成都。走拢的时候已近十点,徐徐飘起小雨。餐厅的年轻伙计刚好结伴准备离开,跟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拘谨地打了声招呼。

  老羊到后厨打开冰柜拿了根蹄花,用芸豆熬在砂锅里头,等的时候索性睡了场瞌睡。闹钟还没响人就醒了,糯唧唧的蹄花在雪白的汤里头,还没到稀溜耙的程度。老羊思忖了下,揪把藿香,揉碎用郫县豆瓣拌了,倒一盏梅子酒先吃将起来。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瓢泼似的,有点儿像成都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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